我有抑郁症，我妈带着全家一起骂我矫情。
「要死赶紧死，别天天找晦气！」
我自杀后，我妈经历网暴也得了抑郁症。
全家人都对她说：「要死赶紧死，晦气！」
最后她从楼上一跃而下，变成了全网的笑话。
1
我从小就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我的爸妈重男轻女，却因为我这个二胎是男的就想打掉我。
「咱家有一个儿子就行了！二胎就应该生个闺女！将来收他个几百万彩礼，这样咱大儿子以后成家娶媳妇就有着落了。」
可我被打了三次都没能流掉，我妈只好生下我。
从小到大，我妈都骂我是丧门星，赔钱货。
当然我也知道，即便我是个女孩，他们也不会对我好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成为一件颇有价值的商品，为他们幸福的三口之家添砖加瓦。
爸妈的偏爱是肉眼可见的，他们会给哥哥天天炖排骨熬汤，我却只能吃土豆。
哥哥即便成绩不好也能去乌克兰留学，我明明考上了一本却被迫出去打工。
哥哥可以天天穿各种新衣服，我却只能常年穿着哥哥不要的破烂衣服，甚至当我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了一件六十块的特价衣服时，还被我爸拿皮带抽了个半死。
「你大哥是长子，是咱们老李家的门面！」
「你个老二，怎么能浪费你大哥的钱？你这样你大哥怎么娶媳妇？」
我努力地打工赚钱，还趁着业余时间修了成人本科。
正当我想进一步读点书的时候，我哥从乌克兰肄业带着女朋友回来了。
「你嫂子家要彩礼五十万，你当弟弟的就出三十万吧。」我妈高高在上地宣布。
「还有你那个破书，别读了，一个国内的破学校，就算考上了有什么出息？又不像你哥是留学生。」我爸也充满鄙夷地道。
我哥在一边得意地笑。
2
这么多年，其实我往家里拿的钱已经有二十多万了。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孝顺，他们眼里就能有我这个儿子，可我想错了。
我头一次拒绝了爸妈，表示哥哥娶媳妇跟我没关系。
「三十万我也没有，我现在手里的钱，要留着给自己治病。」
我很早之前就得了抑郁症，这么多年病情一直反复，我有时候甚至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自杀，都是我的好兄弟张斌锋时常看着我，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我妈大骂：「什么抑郁症？你就是没事闲的！你就是矫情。」
「别拿精神病来吓唬我，你要死赶紧死，别找晦气！」
「我不管，反正半年之内，必须给我拿出三十万，不然我就闹到你们单位去，我还要跟全村人说你不孝！我看你在咱们市还怎么做人！」
我没理会他们，将我的东西都搬到了公司宿舍。
可我妈却一天十几个电话轮番轰炸，就为了要钱。
时不时骂我精神病。
她还拽着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骂我，说我良心被狗吃了。
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公司经理的电话，质问公司怎么会招我这种品德败坏的人。
与此同时我哥则在我公司底下拉着横幅，说我忤逆不孝，不敬兄弟，把亲爹亲妈气出了心脏病。
「小畜牲！怎么样？赶紧拿钱来。」我妈打来电话，声音中气十足，很愉悦。
「我告诉你别装什么抑郁症，你要么拿钱，要么真去死，你就清静了。」
是啊，只有死才能彻底的清静。
我这次就算拿出了钱，我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
公司附近都是山区，我当即就跑到了山里。
我用手机录了音，口述遗嘱，我那账户余额的十几万都留给了张斌锋，算是感谢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随后我抽出大衣腰带挂在树枝上打了个结，把头往里一伸。
真疼，心里却很舒坦。
3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飘在了半空中，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尸体。
就这么被风吹着，被雪冻着。
我的手机响了几次，是张斌锋给我打来的。
想起之前我每次想要自杀他都比我自己还紧张，我忽然有点愧疚。
「兄弟，对不住了。咱们下辈子再做兄弟。」
「下辈子？呵呵，你这种自杀的人是很难投胎的。」有空灵飘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回头，却看见两个半透明人，一个黑衣服，一个白衣服。
「黑白无常？」
「放屁！我们俩有那么吓人？」
他俩自我介绍，黑衣服说自己是「流量神」，白衣服说自己是「胎神」。
「我俩和你有点缘分，所以特意来帮你。你想不想惩治一下你那一大家子坏蛋？」
我摇摇头，我现在只想赶紧下去，不想在这个悲伤的世界再待着了。
「没出息，难怪被欺负。」流量神强行对我施了个法，让我不能离开他们。
「你心里还有怨气，是不能下去的！再说了，我这种刚考上编的神仙不得做点业绩啊？你正好。」
胎神疯狂点头：「我这种业绩下降的神仙，也得靠你们家增加指标呢。」
4
张斌锋找不到我，第一时间就问了我妈。
却被我妈臭骂了一顿。
无奈，他只好报警，说我失踪。
警察上我爸妈家了解情况，我妈则又完全换了另外一种嘴脸。
「警察同志，我家李轻云可是很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啊！我们都要担心死他了。」
「什么？抑郁症？不可能！我家孩子多健康一个人啊，怎么可能是神经病呢？」
「我觉得啊，这事一定和公司脱不了干系。我家轻云可是住公司的呀！我家轻云在公司可努力了，业绩特别好，您说是不是有人嫉妒啊？」
警察都有些无奈，「您不要太激动，这些都是您的推测。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比如李轻云失踪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言行举止啊？」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呢？」我妈连忙摆手，「我家孩子临走前还乐呵呵的，跟我说要给他哥挣钱娶媳妇呢。」
警察走后，我爸叹了口气，「孩子不是有抑郁症吗？你咋这么跟警察说。」
我妈啐了一口：「抑郁症个屁，说出来让外人知道咱们家出了个精神病啊？你我这老脸还要不要？还有凌云以后娶媳妇可咋办？」
我爸沉默，继续刷短视频。
「刷刷刷，就知道刷！又在网上勾搭小姑娘了？」我妈气得一把夺过手机。
我爸刚才确实刷到擦边视频了，不过在我妈面前迅速划开了。
他刚才只是在看直播间，是一个寻亲十几年的老父亲，正在卖货。
「啧啧，孩子丢了不着急找却在这卖货……」我妈又啐道。
「唉不对……他这直播间人还挺多呀！」我妈拍拍大腿，「我咋就没想到呀！」
她扯着脖子把我哥叫了来，「你不是在做博主？你瞅瞅他这粉丝是不是比你多？」
我哥之前在乌克兰留学，正巧赶上特殊时期回国艰难，他反而从中吃到了红利，利用这段坎坷回国路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网红。
我哥不情不愿地瞅了一眼，「还真是，他这一场直播打赏都比我的多很多。」
「他这个体量，啧啧，羡慕啊。」
我妈拍拍手：「这不就机会来了吗！他就找个儿子就当了网红，你也有弟弟失踪啊！」
「这个死孩子，总算是为咱家做了点实事了。」
5
我失踪第三天，我哥和我妈就开始分别在网上关于「寻找轻云」的视频。
我哥先是在视频里讲述从小父母有多么「偏爱幼子」而苛待长子，随后又开始说我最近与家人失联，想来是因为我妈妈前两天骂了我几句的原因。
一个几分钟的视频，妥妥地塑造了一个从小饱受忽视却又勇敢承担起责任的绝世好哥哥形象。
我妈的短视频则更加直接，一个字，哭。
在他们娘俩的营造下，我就是个没有文化性格骄纵只知道啃老与离家出走的无良无脑小青年。
「这样的弟弟和儿子，要他有什么用？」
「还找他干什么？是要来吸血吗？」
「得了吧，这种人就是作，估计出去几天发现过得不好就回家继续啃老了。」
「难受吧。」那个流量神在我旁边感叹着，「现在你们凡人都很追求流量，为了流量什么都不做了。你哥还日夜祈求爆火呢，没办法，我得满足他啊。」
我摇摇头，你满足他，又为什么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切呢？是嫌弃我还不够难受吗？
「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黑心神仙。」
「再说了，我这是帮你。」
我不信他，可我又离不开他，只能这么瞅着我妈和我哥种种骚操作。
6
由于人设深情外加戏剧冲突够足，我妈和我哥几天时间就涨粉几百万，全网都在跟着我哥我妈一起声讨，啊，不，寻找我。
眼见着粉丝增长趋于平缓，我妈又在视频面前一通哭诉，「是不是这孩子惹到单位领导同事了呀？我家孩子从小被惯坏了，为人处世可能不太明白，单位领导同事不喜欢也是有的。」
「他可跟我说了几次，不想工作了。哎，都怪我这个当妈的想着他天天家里蹲也不行非逼着他出去闯。」
于是乎，网络风向开始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一半人忙着谴责我，一半人忙着建议严查公司。
张斌锋看不下去在网上解释说我和公司同事们的关系都很好，反而是我和家里关系不怎么样，只不过他没什么粉丝，也没几个人相信。
7
警察那边也一直在调查，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公司附近的山上。
公司也派了十几个人跟着一起找。
我哥也拽着全家人一起找，还开了直播，一脸沧桑痛苦。
「轻云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你要是看见这个视频，能不能回家啊。」
「哥哥绝对不跟你争家产，爸妈的钱以后都是你的。」
「爸爸妈妈都很想你啊。」
他们感情太「真挚」，不少人看了直播纷纷打赏。
「哥哥一定会找到你。」
我哥带着我妈装作很认真地在山上找人，还三步一哭五步一喘的。
走到山林深处，断网了。
我哥立马坐下，「艾玛，累死我了。可惜了，要是没断网今天能赚几十万呢。」
我妈也抹了抹眼泪，「可不是，算了，反正这阵风没那么容易吹过去，今天先歇歇。」
「我倒是盼着，他们找不到你弟，这样还能再拖一段时间。」
我哥喜笑颜开，「妈，你可真厉害。」他仰头喝水，却看见了不远处挂在上面的我。
他吓得满地打滚，「妈妈妈，你看……警察叔叔，来人啊……」
我妈也一个激灵，随后又立马自我调节。
「闭嘴！」我妈颤颤巍巍地捂住了我哥的嘴，「你呲哇乱叫的把人引过来可咋办？」
「李轻云这丧门星还真是自杀，这要是这么被发现结案了，这热度还能有吗？」
「那咋办？」我哥吓得差点尿裤子。
「瞧你那点出息，给他藏起来，让别人都找不到不就行了。等以后实在没流量了，再说找到了。」
于是我哥一边吐一边把我的尸体拽了下来挪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还好现在冬天，冻几个月都没事。」我哥都有点害怕伤心的样子，我妈却洋洋得意了起来。
搬运过程中，我的手机掉了下来。我的手机一直没有密码，我哥就解锁开来仔细翻着，翻到了我的遗言。
听完我的遗言之后，我哥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却一脸嫌弃，「我就是对这小逼崽子太好，让他这么诋毁我！」
8
警方的地毯式排查排了一个多月，几乎将工地附近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我的踪影。
我哥我妈则趁着这期间发了无数个小视频，又是担心我，又是指责公司，又是催促警方。
网上已经因为我这件事吵翻天了，我哥则在各种舆论声中登上了直播带货的舞台。
虽然有人会质疑，但我哥给出的理由则是：他是为了找弟弟，无论是找得到还是找不到，以后都需要钱的。
我妈则来直播间充当人肉背景板，时不时地会将直播间里的产品和我联系到一起。
「我们家轻云啊，从前就很喜欢吃这款零食。」
「轻云之前就爱穿这种款式的衣服，他衣柜里现在还有很多呢。」
我听着我妈那些描述，不由得在脑海里想象那些画面。
那些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画面。
可是妈妈，你在直播间里说的那些对我的爱，我都没有感受过啊。
那些，不都是你给哥哥的吗？
我哭了，流量神则嫌弃地让我住声。
「为这种人哭什么？没出息！你等着，马上他们就要爽歪歪了。」
9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的踪迹还没有找到。
我哥则通过流量赚了大几十万，不但给了未来嫂子彩礼，还付了个房子的首付。
哥哥领证那天，我妈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我大儿子真有出息。」
他们还去当地的五星级酒店定了个包厢，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独我爸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别拉个脸，李轻云那小逼崽子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看重他。」我妈骂了我爸一句，随后举起酒杯跟亲家对吹。
很快我就明白流量神所说的「爽歪歪」是什么意思了。
有人将我哥领证与一家人吃酒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网上的舆论风向瞬间调转。
「还亲哥哥呢！弟弟失踪还去领证结婚，笑得这么开心。」
「我朋友说他们还去买房子了呢！」
「别是靠着吃弟弟的红利买的吧？」
「他们根本就没有视频上那么爱弟弟！」
我哥慌了一阵，随后立马发出视频澄清。
他痛苦流涕地在视频里表示道：「轻云，发生了这种事情，哥哥当然是没有心思结婚的。只是哥哥想到，你之前很多次催哥哥结婚，说想要看看到哥哥成家立业。你还说想要给哥哥赚钱娶媳妇，哥想着要是哥已经结婚了，你就不用为哥担心了，或许就会回来了。」
我哥这是在专业MCN机构指导下发出的视频，故意留了些槽点，但总体上又都在可洗范围内，这样有争议的视频，最能保持热度了。
我哥又赚了一笔，但他直播时候的辱骂弹幕也明显比从前多了好几倍。
兄弟那么多年，我当然能看出来他内心里已经开始烦躁了。
10
我哥回到家，我妈和我嫂子正在美滋滋地准备饭菜，「今天直播业绩不错啊，累坏了吧，我和琪琪给你做了这一大桌子饭菜。」
我哥虽然坐下吃饭，但是总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