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妈是个心志很坚强的女人，即便是网络风向一点好处都不占的时候她也依旧坚持不懈地在网上竭尽全力想要逆转局面，妄想和张斌锋打擂台。

甚至当有网友骂她的时候她也能和人家在评论底下对骂半个多小时而不认输。

可她的骄傲与顽强，却在我哥被警察带走那一刻全然掉线。

准确来说，是她和我哥一起被带警察带走。

因为张斌锋拿着视频找到警察，敏锐的警察一下就听出了我妈话里的漏洞，他们怀疑我妈和我哥早就知道我死了这事。

外加有目击者拍下了当天他们娘俩在发现我尸体的区域出入的视频，以及我尸体上残留的我哥与我妈的微量皮屑，警察便以破坏现场与侮辱尸体为由将我妈和我哥带走了。

即便我妈心理素质再强大，在有钢铁气场的警察与充足的证据面前她也不得不秒怂。

「招！警察同志我招！」

「我就是一时脑子没想开嘛，这孩子确实是自杀，可跟我和我儿子没关系呀！我们只是……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快被发现。」

「你们这是胡闹！」警察气得脸青一阵紫一阵的，「你们犯法了知道吗？要判刑的！」

「啊？」我妈听到「判刑」，眼前一黑，晕倒了。

18

事情的真相终于在警方与张斌锋的揭露下被真实地展现在了大众面前。

只不过我爸托人运作了几下，我哥我妈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只是关了几天就出来了。

「还好你们态度好，你又怀着孕，不然真给你判几年我看你咋办？这次回来就消停点吧，咱们靠着轻云赚那些钱，都够花多久了。」

「啊呸！什么叫靠他赚钱？那是我的钱！是我生下的他，他连命都是我的！」我妈还不忘安排我哥，「李凌云，你赶紧想办法再开个直播，这热度可不能断了。」

「赶紧联系那什么经纪人，看他有啥办法没有。」

我妈话音刚落，我哥那边便接到了MCN机构的电话，他瞬间脸如菜色。

「他们那边要解约，还说因为咱们违反了法律法规，给公司造成形象损失，要咱们赔偿。五百万……」

19

「都没了，都没了。」我哥回到家只是窝在沙发上不停念叨着。

「五百万，咱家哪里有那么多？」

「完了，完了，绝对是轻云在上面报复着咱们。」

我妈还在挣扎，她掏出手机，「怕什么，就一个道歉的事，不是说网上的人都没有记忆吗？」

可掏出手机，短视频界面上第一条推送就是热心网友给我妈P的黑白照片。

「估计这么爱儿子的阿姨，现在一定去找自己的孩子了吧。」

我妈一愣，颤抖着划走，结果是张斌锋在发视频列举我妈的种种罪证。

再点开私信，几千条骂人的。

她还是没有勇气去发布视频。

「行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啊？消停养你的胎得了。」我爸不耐烦地抢走了我妈手里的手机。

「丢人？我怎么丢人了？你要是能赚钱养得起我们一大家子，我至于这么丢人吗？我和凌云赚了钱你没花吗？」

「你才该嫌丢人！是我一个人对轻云不好吗？你以为你多干净啊？」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有病！」我哥咒骂了一声，打算出门买烟。

结果刚出门，就发现大门被人用红燃料画了个骷髅头。

他吓得呲哇乱叫，赶紧带着我妈我哥去物业找监控。

谁料物业的人也只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勉强调出监控查看，也只是一个遮住了全身的黑衣人所为，还不是我们小区的，最后还消失在监控死角里。

我妈气得骂物业无用，物业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阿姨，我们再有用，也没有您能藏自己儿子尸体闹事有能耐啊！您是贵人眼高，咱们可没满足不了您。」

「要不您也把我们发到网上，让网友们来骂我？」

我妈气得转身就走，身后的物业管家还不忘嘲讽：「让咱们也体验一下顶流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

「这老太婆再发个视频，不妥妥的又能赚点流量？」

20

我妈是被我爸和我妈强行架回来的。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再出去丢人现眼就给我离婚！」我爸气急了，直接扇了我妈一巴掌。

「你敢打我！我可给你生了儿子！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种呢！」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让你打你不打,要不是看在你怀孩子的份上,老子肯定跟你离婚！」我爸摔门而去。

「没良心的东西！」我妈又骂骂咧咧起来，随后又嚷嚷着让我嫂子给她倒水。

「妈您自己倒呗。」我嫂子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本来就没睡好，您还在这吵。」

我妈刚要骂她，就听得「砰」的一声，我嫂子把卫生间门关上了。

「挺大岁数了，还闹呢！摆什么婆婆的谱？」我嫂子在里面还故意用我妈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

「哎呦喂，我不活了啊！丈夫儿子不靠谱，儿媳妇也骂我啊！」她瘫坐在地上要死要活的，我哥经过她身边甚至一眼都不看。

「妈，您可别要死要活的，您之前不还说轻云是精神病吗？您可不能自己当精神病啊。」嫂子出来继续刺我妈。

「我是孕妇！你们不能这么对孕妇！」我妈捧着肚子，「呵，你嫁给凌云这么久了还没怀上，你个不下蛋的鸡！我们老李家就不该娶你！」

「呸！谁愿意嫁你们家！」嫂子掐腰朝我妈啐了一口，「哦对，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呢，已经打算离婚了，离婚协议律师那边已经在拟了。你们李家的豪门啊，我是不配了。」

嫂子摸着肚子，「不过妈，您也别拿怀孕当什么异能呀，我也怀了，就是不是你们老李家的种！」说完，嫂子得意地扬长而去。

我妈气傻了，最后又开始抓着我哥又哭又闹。

「行了！」我哥忽然发狂，将客厅摔了个稀巴烂，「都是你！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现在违约金都拿不出来，你还好意思在这鬼哭狼嚎！」

「你就守着你肚子里那块肉吧！你好生下来继续卖钱！」

21

我哥和我爸开始不爱回家了。

我妈经常一个人在家挺着个大肚子，孕期的人身子笨重，她又是大龄产妇，本来应该好好休养的，可她不得不自己煮饭做家务，各项指标很快就不正常了。

她想拿钱住医院，可家里所有的钱都被我哥我爸控制住，她只能硬撑着。

而在她身上的流量反噬也才刚刚开始。

她开始越发频繁地收到骚扰短信和电话，即使她多次注销更换手机号也一样无用。

除开那些常规的骂她去死的话，还有一句话让她直接开始日夜噩梦难眠。

「你不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李轻云回来找你了吗？你说他生下来会不会要你的命啊？」

她开始经常梦到我。

梦里的我吐着舌头，眼珠子挂在眼眶边上随时像是要掉出来，五官都流着血。

「妈妈，您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妈妈，现在您知道这个家只有我不会抛弃您了吧？」

我妈一步步往后退，却被梦里的我一把掐住脖子，「妈妈，我在下面好冷啊。下面的人都嘲笑我没有妈妈……」

「不过我说了，我妈妈在上面可想我了。他们说了，只要我把妈妈带下去，他们就不会嘲笑我了。妈妈，快走吧，我在下面赞了三十万呢！」

「啊啊啊啊啊不要了不要了。」我妈连连摆手。

「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了。」我妈在梦里惊恐之下居然给我下跪了。

她疯狂地磕着头，「轻云，妈妈真的知道错了。你才是咱们家的希望，你哥就是个逆子！妈妈以前那是有眼无珠！」

「可是妈妈……我都说好了要带你下去，我不能食言啊。」

我妈看到了露出血肉的两个大巴掌正朝她扑来。

她无助地尖叫着，倒把自己给吓醒了。

她擦着额头的冷汗，耳边却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她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外，却只看见一个包裹。

走廊幽暗的灯光下，那个包裹显得格外渗人，好像还有细微的声音发出。

我妈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就拆开了那个包裹。

盒子里居然是条蛇，偶见光亮，一下子就弹到了我妈手臂上。

她发疯一样地想要抓那条蛇，可那蛇却盘在她身上越来越紧，仿佛想要融入她的血肉里一样。

她只好大叫，找来剪刀往自己的胳膊上戳去。